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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鱼。
宋时心想,或许不是。
理查德的话在她的脑海里浮现,一句话顿时脱口而出:“是塞壬。”
“什么?”在她身旁的莺莺一愣。
“塞壬。”宋时心重复了一遍。
“是船名里的那个塞壬吗?”莺莺问,还不等宋时心回答她,她就颤颤巍巍的抬手指向另一边的暗处:“那儿好像有人……”
宋时心背对着她所指的方向,此时猛然转过身去,属于莺莺的尖叫声就在她身后响起了。
“啊!”
尖锐如哨声,却格外短促。
黑暗里,有几滴温热的血液落在了她的后脖上,宋时心抹了一把,慌乱的接住莺莺摔下的身子。
好在伤并不危及生命,不过还是很疼的,莺莺用气声告诉她自己被抓伤了手臂。
“我们回去。”宋时心当机立断,在留在甲板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,这个环境对她们太不利了。
“我期待了那么久的度假旅行,怎么会变成这样。”莺莺喃喃道,带着厚重的鼻音,黑暗里,宋时心想她应该是哭了。
是啊,怎么会变成这样呢?
她们拐上了下来时走的楼梯,莺莺吸引了宋时心的注意力,于是她没有注意到,在她们两个人离开后,黑暗里又走出来一个身影。
那身影走到刚刚两人所在的地方,弯下腰去捡起了地上的什么东西。
“没有药,也没有绷带。”宋时心皱着眉看着莺莺胳膊上的伤口,很明显的抓痕,抓得很深,将她手臂上为数不多的肉抓得翻飞,血淌了一手臂。
几经纠结,宋时心从莺莺的行李箱内找了一件白色的打底小衣服,用剪刀剪开先给她缠上:“先用衣服包扎止血,我去找那些船员拿药和绷带。”
“等天亮了再去吧。”莺莺担忧道。
“你这个伤口太严重了,这样扎着不是办法。”宋时心摇摇头,抓痕太深,她怕有感染的风险。
“那你小心点。”莺莺只好点了点头。
这一次出门,宋时心没有走楼梯了,她往更近一点的电梯走去,电梯间的可以手动打开,电梯现在还是可以使用的。
一层。
外面还是一片漆黑,因为不知道船员休息的房间是哪一间,于是她干脆摸着一层的门挨个敲过去。
一直敲到第五个门,里面终于传来了些声响。
“谁?”屋内响起一个男声,隔着门听上去都像是刚刚睡醒的。
“你好,我是312房的旅客。我的朋友在和我玩闹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,请问船上有药和绷带吗?”
门内安静了一会儿,随后门被人拉开一条缝隙。透过那条缝隙,宋时心看到了屋内人露出的一只眼睛。
“你……”
那只眼睛从上到下扫视了宋时心,又看了看她的身后,而后才彻底打开房门。
“请跟我来。”他穿着一套白色的棉质睡衣,手里抓着一支银色的手电筒。
手电筒的光照亮了一点前方的路,宋时心跟在对方身后,保持着半米的距离。
“豪华游轮晚上都没有人值夜的吗?”她像是一位挑剔的客人一样询问着这些事情。
“有的女士。”那人道:“只是值夜的人一般都待在舱内,外面比较危险。”
“外面有什么危险?我一路下来什么并不觉得有什么危险。”宋时心语气不屑的道,完美的扮演着事多毛病的角色。
“船长是这么说的。”对方的脾气倒是真挺好,“如果没有特殊情况,还请您不要尽量不要在夜晚离开房间,这也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。”
宋时心没有再说话了,而是从鼻腔里轻哼一声,面上看着一副不信的模样,实际上心中开始不断的想着“船长”一词。
船长,她想,也许她应该找个机会见见这位船长。
不一定是见面那种,也可以是单纯的看一眼,总之要确认这个人的存在。
“稍等。”不知不觉间,她已经跟着这个人走到了储物室,之前她还真没注意到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储物室。
男人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门,却没有出声阻止了她跟进去。
宋时心站在门外,借着男人手里的灯光,她可以勉强看到一些东西的样子,但不是很清晰,只能依稀辨别出来似乎放了不少一包一包成捆的东西。
对方的动作很迅速,取出来一个药箱,从中把宋时心需要用到的东西拿了出来,人也很快退出储物室,重新锁上了门。
“您拿好。”
宋时心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,是一瓶碘伏,一包未拆封的医用棉花,一支镊子,一卷绷带和两颗用透明小密封袋装起来的止疼药。
“我送您回去。”
莺莺在卧室里等待着宋时心,手上的伤口疼痛未曾消减半分,血液已经浸湿了那被当做临时绷带来用的衣服。
她的脸色白得可怕,宋时心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她一副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,连忙匆匆跑过来扶着她。
碘伏让莺莺疼得龇牙咧嘴的,眼泪更是不要钱的流,用来清理伤口的医用棉花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,等到宋时心帮莺莺重新包扎完了才处理掉了它们。
处理完伤口,因为太疼了,莺莺到底还是吃了一颗止疼药,这才能够安生的睡下。
宋时心守了她一整个后半夜,一直到外面的天蒙蒙亮了,她才能合上眼睛眯了一会。
但世界显然,哪怕只是一会儿的平静,都不愿意让她拥有。
像是进入了某种循环,连续不断的尖叫声打破了游轮清晨的宁静,宋时心拖着疲惫的身体带着同样被叫声惊醒的伤患一起出门查看。
“死人了!”
“死人了!”
人群聚集在电梯口,工作人员勉强的维持着秩序。宋时心挤进去,震惊的发现居然有整整三个人死在了电梯里。
三个男人,他们的整个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了,变得残破不堪,而后像厨余垃圾一样被丢弃在了电梯内。
从人们惊慌的言语里,宋时心这才知道,早上有游客要乘坐电梯去用餐,结果电梯一开门就看到了这副情景……
“你们这艘船到底怎么回事!”人群里,一位男士开了口,大声的咒骂起来。
他的这一声像是拉开了某个闸口,顿时所有人一声接着一声的吵了起来。
“我们要求船长出来解释!”趁乱,一个主意浮现在宋时心的脑海中,她捂住嘴偷偷在人群里喊了这么一句。
顿时,不少人跟着她重复的喊:“我们要求船长出来解释!”
“这才第二天,就已经死了五个人了!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!”
“我们是去度假的,不是来送死的!船长呢!我们要见船长!”
暴动的旅客不在工作人员的控制范围之内,经过商议后,他们决定由一人去通知船长,剩下的人接着安抚旅客的情绪。
达到目的,宋时心从人群里钻出来,回到后方的莺莺身边。
“我想起来了。”莺莺突然小声的凑到了她的耳边:“昨天晚上,抓伤我的东西,会飞。”
她的话让宋时心疑惑的皱起了眉,会飞?塞壬不是鱼吗?
“当时我看到一个黑影。”莺莺道,“昨夜我太慌乱了,刚刚我才在想,那过于宽大的黑影到底是什么?一直到我看见了它们。”
宋时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那是几只海鸥,停留在游轮的栏杆上,没一会儿,振翅飞去。
“那个东西有一对翅膀,所以我们当时没有听到任何的脚步声。”
宋时心看着莺莺的脸色,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,正想开口安慰两句,余光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他在楼下做什么?
宋时心心头一跳,立马对莺莺道:“你回房间去,我去把早餐给你拿过来。”
“不用……”莺莺话还没说完,宋时心已经跑出去很远,她看看了吵闹的人群,最后听话的回了房间。
宋时心飞奔着下楼,刚刚在楼上匆匆一瞥看到的身影,她很确定,那就是理查德!
在这个时候,对方独自一人待在甲板上,是在做什么?
她喘息着在甲板上寻找那抹身影,但就像是她的错觉一样,她并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人。
不甘心的咬了咬牙,宋时心只觉得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感到格外的无力,这艘船上不断的有人死去,她们不知道凶手是谁,更无法逃离。
泄气一样的甩了甩脑袋,她带着沉重的步伐决定返回,至少,还有机会看看船长的模样?这么大的事情,对方总该现身了吧?
让她失望的是,当她回到楼上时,却被告知事情已经解决了,船长并没有出面,而是通过传讯器给游客们传递了一个信息。
他们今日会穿过巨蛇海峡,明天中午便能够抵达仙岛,他已经和警方取得了联系,等到了仙岛,就会有警察来抓捕在他的船上作案的凶手。
“就这么算了?”宋时心难以置信的看向被她问话的人。
只见那人无奈的摇摇头:“不然能怎么办呢?我们难道要自己游回去吗?只剩下最后这点儿时间了,撑过去一切就都会结束的。”
这是一种妥协。
宋时心意识到了这个事情,因为这艘船是船长的,只有他能和外界取得联系,只有他能够带领众人去往仙岛……
在这种情况下,所有的游客都一致的选择了先压下这些事情。
电梯已经被打扫干净了,听说尸体最后会被扔进大海里,这么做是防止尸体腐坏产生病毒,感染活人,引发海上瘟疫。
船长没有见到,理查德也找不到人,宋时心倍感失落的跟着人群去取了早餐回房间和莺莺一起吃。
“我们真的能平安抵达仙岛吗?”莺莺的脸上浮现出迷茫之色。
宋时心没有说话,屋内只有细碎的咀嚼食物的声音。
她没有拿很多吃食,但回来的路上却看到不少人都是直接拿了一个大铁盘装了不少吃的。
“我回房间拿换洗的衣服。”用过餐,宋时心和莺莺交代了一声。
其实她主要是想去确认一下理查德还在不在她的屋内,她觉得自己必须和这个人好好地聊一聊。
她有着自己房间的钥匙,打开门后,她果然看见了理查德,对方就坐在屋内的椅子上,翻阅着一本之前被宋时心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的书籍。
“这真是一本好书。”他抬头看了眼宋时心,从衣服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根白色的羽毛夹在了书页之间。
“我们今天会穿过巨蛇海峡。”宋时心关上了房门,对他道。
“谢谢你告诉我。”理查德笑着点点头:“看来我得赶紧去准备跳船的事情了。”
“你真的要跳船吗?”宋时心问,将书拿了回来,打开,拿出那根白色的羽毛,它的尾尖沾染了一点凝固深红。
“你知道的,我对塞壬的存在,深信不疑。”
宋时心点点头,一时间很多东西都从她的脑海中划过,于是她突然茅塞顿开:“我知道,因为你见过塞壬。”
理查德的眼中浮现出光芒来:“你相信我说的话吗?”
“我相信。”宋时心再次点头,她略带深意的看向理查德:“这艘船之所以被取名为塞壬号,是因为船长也见过塞壬。你和船长的故事,哪一个才是真的?”
“船长的。”理查德咧开嘴笑着对她道,“塞壬可不是什么好心的精灵,他是海妖,用歌声诱惑人并吃掉人的海妖。”
“所以那三个人是被它吃掉的吗?”宋时心问。
可理查德却摇摇头:“不是。”
不是?她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,那三个人不是被海妖塞壬吃掉的,那会是被谁吃的?难道船上还有别的吃人的妖怪存在?
“晚上是很危险的。”理查德起身往外走,边走边道:“你们不应该离开房间。”
“这艘船上到底还藏着什么东西?”宋时心堵住了门,不让他离开。
理查德注视着她,“我已经很好心了,你觉得呢?”
这是一句威胁。
宋时心很快的判断出来他话里的意思,于是咬咬牙不甘的让开来。
离开房间的时候,理查德略带可惜的看了她一眼:“我更喜欢企图从船尾翻越过去的你,像我的一位故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