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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莫老大!”简之行冲了上来,白骨扇加一杆惨白魂幡祭出,连那只空的锁灵笼都丢了出去被炸成碎末,堪堪挡住了大部分风暴。
“你干什么?”莫问渔暴喝,双眼血红,令人心悸。
简之行虽心疼自己的骨扇再损,魂幡也被风暴冲击成破布,又怕莫问渔的狂怒波及自己,却极力挣着稳定住自己,他用微颤的声音道:“那个小子他烧没啦!圣主的骨血没弄到,血祭怎么办?”
怎么办?
没了?
三位宗主再三交待,凡事以取得圣主血骨为第一要务!
若是空手而回,只怕死都不得!
莫问渔回过神来,朝丁昊那边看过去,只见焦黑的丁昊满口在狂吞丹丸药液,凌砄那个身含圣主血脉的徒儿却是确实烧得没了行迹,连一根骨头都没剩下。
区区一名筑基小儿,竟然逼得己方一死二伤!
圣主血脉竟是这般厉害么?
莫问渔凌空一抓,五指扼着凌砄咽喉,狰狞怒喝:“你教的好徒弟!”
宁愿自己烧死,也不肯给他们留一点血骨!害他们白白这么远跑了一趟!
眼看莫老大又要发疯,简之行连忙拉住:
“莫老大,你冷静一下,这事儿的根源在这个凌砄身上,他既然收容了那个孽障,想必也知道那孽障父母的埋骨之地,那我们还是有希望完成任务的!”
地底的知素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。
凌砄微微一笑:“你觉得西金羽那样的人才,会没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吗?你们休要白日做梦了!”
西金羽!
竟然是为这个!
知素心头一震,嘴唇抖了抖,犹豫着看向守玄。
守玄正竭力按着声嘶力竭要冲出九绝梭的小九,看着一双弟妹,知素心里如被一把锯子在两头拉扯,血肉模糊。
莫问渔刚刚升起来的一丝希望又被凌砄浇灭,大怒之下,一手钩作鹰爪,掏向凌砄的丹田,嘴角牵出一丝残忍的笑意:“你既然金丹已废,想必是不需要了,我这就帮你取出来看看到底废丹是什么样!”
“……”凌砄嘴唇轻翕,低得听不清。
“你说什么?”莫问渔忍不住靠近了凌砄。
“我说,”凌砄痛哼一声,眉头微蹙旋即又展开,浅笑看着目前的夙敌,眼神明亮,声音微弱而清晰,“可惜,你看不到了……”
“看不到?”莫问渔得意地举起手中一枚沾着血迹的金丹,那是他刚刚自凌砄丹田处生生挖出来的,“那这是什么?”
金丹果然正如其名,金光闪闪,灵氲团绕,凉凉地握住手里都能感觉到锋锐之意。
“果然是白石真人的金丹啊!”莫问渔装模作样赞了一句,“连金丹都满溢剑气!”
“不对!”简之行动作比声音还快,闪电般向后疾退,惊呼声随之飘来,“是剑丸!”
“唔?”莫问渔疑惑地发了一个音,骤然间脸色大变,急忙丢手,却是已经甩都甩不掉。
“刺啦……”
细碎悠长的一声,如抽丝裂帛,只见密密麻麻的剑气自那枚金色丹丸上升起、舒展、延伸,看缓实疾,似柔却韧,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,就张开了一张疏而不漏的剑网,将莫问渔围在中间。
越来越多的剑丝分裂开来,弥漫勾连,眨眼就将剑网织得如上好云锦一般,缝隙都不见。
退远了的简之行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几丝剑光扫射到,锐利的疼痛直深入骨髓,不由又是胆寒又是庆幸。
莫问渔惊怒交加,魔光大盛,左冲右突,却被一股极软韧之力弹回,触处若针扎刀削,鲜血淋漓,痛不可当,几声惨呼出口,人已被越来越密的剑光裹成了一只大茧。
“师父!”刚刚完全挣脱束缚的如松与云清齐齐跪倒,痛哭失声。
他们听凌砄讲过这丹魂化剑之术,即是剑修将全部金丹之力化于全身,可大大提升修为,而金丹之力在全身流转之后,会于丹田内凝成一颗金色剑丸,剑丸灭敌无往而不胜,金丹之主人却会就此身亡道消。
讲这法术的时候,凌砄曾道万千年来此举成功者寥寥无几,给他们讲一下不过是聊作异闻补充,他希望认识的人永远也用不上这丹魂化剑之术。
可是,他们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有人用丹魂化剑,而且是在凌砄自己身上!
凌砄背后,攸行剑散射出前所未有的奇光,光芒凝厚若实物又晶亮通透,形成了一柄越来越明显的巨大的光剑,攸行剑正是其剑心,璀璨耀目,压过天上骄阳。
他微笑如初,轻轻对弟子道:“为师尚有两件事放心不下。”
“师父……”如松云清哽咽着难以再言。
“第一,你们永远也不要用这丹魂化剑之术,好好儿活下去。”凌砄温和从容得如同日常教授功课,“第二,不要为我报仇……”
一声轻叹,凌砄含笑悲悯的眼神扫过如松、云清,扫过明炎异火燃尽的地方,扫过塌了大半的青云障,又扫过地下某处。
光剑越来越亮,灿烂得令人睁不开眼睛,凌砄的身形却越来越淡,淡得像新画入水,轮廓被水冲得逐渐虚化若无。
剑芒上冲云霄,云气激荡,空中飘起冷冷雨丝。
剑气、日光、冷雨交织,瑰丽而悲壮。
“沧海惊涛,清都渺渺。
爰来爰托,家山旧好。
同心之违,瞻望弗及。
我徂少清,慆慆不归。
我望西东,零雨其濛。
我东曰归,我心西悲。”
一曲骊歌被低低吟起,弟子们从未听过师父这般吟唱,平静而苍凉,神秘悠远得如来自另一个世界,古朴低沉,余音缥缈。
骊歌,离歌也!
无可挽回的别离!
幼蕖、知素、守玄三人哭倒在铜镜之前,哀痛欲绝,能做的,只有深深拜了下去,如在师父当面。
剑网大茧中的莫问渔竭力挣扎,明明一身魔灵力还在,却丝毫不能奈剑网何,最令他惊恐的是,体内的黑色元婴亦似陷入了泥沼,每一个小的动作都似牵动了万钧之力。空前的绝望到来之际,莫问渔心里莫名其妙现出一个比喻:自己就像一只被树胶陷住的蝼蚁……
“铮——”一声清鸣,攸行剑形成的巨大光剑对着大茧轻轻一斩,剑刃触处,大茧如雪球向火,转瞬即融,连同里面的莫问渔,连人带元婴,一齐在剑光下灰飞烟灭,化为乌有。
大茧消失的同时,光剑亦随之湮灭。
声断、人去、剑逝、影灭!
金丹对元婴,一场惨烈之战,就这样归于无声。
幼蕖眼前一黑,痛晕过去。
“噗通!”
简之行摔落在地上,那区区几丝剑光已是搅得他半边身子失去了活动能力。他心里一片死灰,莫老大死就死了,任务怎么办?
如松与云清早就下了死战的决心,咬碎了牙,抹干血泪,在身前摆下层层傀儡阵法。
知素用袖子撸了一把脸,小心地扶起小九,温柔地替她理了理鬓发,抱了一抱,悲伤决绝的眼神转向了守玄。
“七哥,你,你要干什么……”
知素抱了抱守玄,前所未有的温柔亲近让守玄越发惊恐。
“干什么!你!……”